不知為什麽，穆晴明在聽到他開門的聲音時一下就緊張了。

這會兒再聽他的聲音更是心跳加速，但他叫她娘子。

忽然讓她有種松了一口氣的感覺，終於，今天的婚禮婚禮結束。

奇怪，她為什麽會擔心婚禮會不順利呢？

因為荀楚跟她的處境嗎？還是因為別的？

總而言之，總算是順利地嫁給他了。

“你喝酒了？”他身上有淡淡的酒氣。

“觥籌賓客喝了一些，不妨事。晴明，為夫要掀蓋頭了。”

他說著雙手落在紅蓋頭的邊緣，慢慢將掀起，露出了穆晴明嫣紅帶著笑的唇角。蓋頭再起，是她秀美挺立的鼻，然後是抹了胭脂的臉頰。

荀楚將蓋頭完全掀開。

平日不拘小節的人兒此刻微微低著頭，長長的眼睫之下，那瑩瑩水眸帶著羞澀的顫動。

荀楚知道她好看，一直都很好看。

可今天還是美得讓他移不開眼睛。

微微低頭將她仔細看了又看，看不夠她為他穿戴鳳冠霞帔的樣子。

終於她名正言順成為他的妻，荀楚心中的喜悅竟是如何都壓抑不住，平常也不大喜歡笑的人，此刻嘴角一直彎彎的。

穆晴明被他看得滿臉飛霞，嬌嗔一笑：“我好看吧？你可有福氣了楚王殿下。”

“嗯。”荀楚很讚同，“桃之夭夭，灼灼其華。之子於歸，宜其室家。桃之夭夭，有蕡其實。之子於歸，宜其家室。桃之夭夭，其葉蓁蓁。之子於歸，宜其家人。”

“聽不懂。”

“說晴明好看，能娶到這樣的娘子，一定家庭和睦美滿，夫妻和樂白頭。”

他聲音依舊低沈徐緩，即便滿臉的笑意，但依舊給人平靜安穩的感覺。

穆晴明看著眼前這人，心中除了滿溢的喜歡，還有很多的感激。

其實，她除了穿軍裝行軍禮之外，對其他事情的儀式感並不講究。可今日，荀楚把該有的婚禮儀式都行了一遍，她能感受到他的用心與重視。

人啊，尤其是現代人，很多事情能簡化則簡化，人與人之間的感情也一樣。

可今天她接受了荀楚所給“繁文縟節”，突然見明白，一個人對另外一個人的好，不會因為大家都崇尚快餐式的感情而追波逐流。

如果他對你足夠用心，那一定會給你他所能給的所有細節、耐心與安全感。

所以生活其實可以多添加一些儀式感的東西。

“小荀，就算你把一切從簡我也覺得很高興。”

“任何事情都可以從簡，唯獨娶你不能。”荀楚拿起桌上的酒杯，一杯放入她的手中，依舊按著規矩來，“晴明可知這是什麽酒？”

“嗯？”

“合巹酒。”荀楚望入她清澈的眼睛裏，“晴明與我喝下合巹酒，從今往後，一輩子便都是我的人。”

荀楚擡起手，等著穆晴明與他交壁。

穆晴明繞過他的手臂，與他交杯喝下合巹酒。

從此以後，他們就屬於彼此了。

荀楚將兩人的杯子放回桌面，又坐她身邊。

新房之內紅燭跳躍。

羅帳之下兩人對望。

荀楚的目光如同室內的燭光，將她籠罩。

原來，荀楚昨晚無論如何都要守住的底線，是為了今夜的洞房花燭。

穆晴明望著這人深邃的眼眸，即便心臟緊張得砰砰直跳，但她一點也不想躲避。

因為這是屬於她名正言順的新婚之夜，他們可以理所當然把自己獻給彼此，從心靈到身體。

兩人都沒說話，但心有靈犀。

荀楚慢慢靠近。

穆晴明閉上眼。

他輕輕吻上了她為他抹紅胭脂的唇。

淡淡的胭脂香味，還有一抹淺淺的夢回酒香……

是他的新娘的味道。

等胭脂與酒都散了，那是他的穆晴明的味道。

她為他穿紅色嫁衣，他給她慢慢脫下，然後獻上自己的身體，永遠地獻給她。

荀楚將她慢慢往床上推倒，並順手放下了羅帳……

羅帳落下，與紅色的喜被形成了一個緋色的窄小空間，喜被之下鋪著棗子、桂圓跟花生。

荀楚每一步都循規蹈矩。

隆重而虔誠。

穆晴明也覺得自己仿佛被虔誠得放在了本就屬於她的位置。

她可以隨心所欲地擁有他。

也可以把自己完完整整地獻給他。

他們將歸屬彼此，從心臟到身體到靈魂。

好像被放逐了很多年，她終於找到她心甘情願的歸宿。

從此以後她再也不是一個人了。

從此以後她有家可歸了。

想到這裏，穆晴明眼眶一熱，下意識地抱住懷裏的荀楚抱入，紅著眼眶笑問：

“你昨晚就是為了把我留到這一刻麽？”

“我要明媒正娶娶你，光明正大要你。”

說罷深吻她的唇。

轟隆——

外頭也驟然打了一聲驚雷。

因為太巧合，穆晴明嚇了一跳，轉頭看向窗外。

緊閉的窗外什麽都看不見，被燭光照亮的大大的“囍”字，透過羅帳進入穆晴明的視線。

滿室緋紅的光線讓她有些恍惚，竟然分了神。

荀楚也朝窗戶的方向看了一眼，眼底有鋒利的光芒劃過，但也只是一閃而過。

他低頭親了一下她的眼睛。

穆晴明瞬間回神看向他。

荀楚嘴角淡淡一勾：“新娘此時還能分神，可是為夫失職了？”

說著罩著她的唇輕咬了一口。

嗯，穆晴明一聲抗議，恰好讓某人有機可乘……

正漸入佳境。

劈啪外頭又是一陣驚雷。

接著雷聲不斷。

白天分明是晴空萬裏毫無下雨的跡象。

十五的月亮十六圓，剛才分明也還是圓月當空。

可怎麽這會兒雷聲一聲比一聲急促，仿佛都打在青樾殿的上空，仿佛是警告，或是想要阻止這一場連理。

該不會是因為她跟荀楚成為了真正的夫妻，所以天譴在盤繞嗎？

好奇怪，她原本一個無神論現代人，此刻居然因此心神不寧？

外頭風雨大作，緊閉的門窗之內，紅燭依舊搖曳不止。

穆晴明輕推了一下荀楚。

“小荀……”

讓穆晴明從真真天雷的不安中驚醒的，是荀楚的手。

她下意識抓住了荀楚的手臂，雙頰再次迅速染紅。

荀楚側躺在她的身邊唇貼著她的耳朵，呼吸灼熱，聲音也一樣。

“晴明，只想著我……我在你身邊呢，跟著我……晴明，別害怕……”

到底是讓她別怕打雷，還是別怕他啊？

不知道。

因為雷聲隨著他的舉動，從她的聽覺裏屏蔽出去。

而這一刻的荀楚是有些讓人……心慌的。

昨日那麽克制的人，今日渾身都散發著霸道的侵略性。

仿佛天上的雷越急驟，他要她的決心越強烈，越徹底。

可即便如此，因為是荀楚她依舊那麽願意為他綻放，甘之如飴。

慢慢的，她只聽見羅帳之下她的越發急促喘息。

然後是荀楚的喘息……

所有感官都被他打開到了極致，在她以為自己瀕臨尖叫的邊緣，身體像是要爆發似的，想叫他停止，但又好像更希望他繼續……

就在她急迫又無助地叫他的名字：“荀楚。”

“嗯……”荀楚從她下方慢慢覆上來，帶著某些撩人光澤的唇來到她的唇角，低啞地道了一句，“晴明。”

穆晴明內心不由一慌。

那一瞬間。

室內紅燭劈啪開花……

外頭電閃雷鳴，風雨交加，沒有一絲迂緩。

但貼著囍字的青樾殿內，羅帳下的兩人也沒有絲毫迂緩之意。

甚至伴著風雨有越演越烈……

直到外頭的風雨雷電慢慢妥協似的安靜下來。

室內的紅燭已經燃盡。

烏雲散去天邊有了一層微微的亮光。

室內濃情也才逐漸平覆……

次日，穆晴明醒來已經是晌午，荀楚早就已經起了。

羅帳內只剩下她一個人，窄小空間依舊充斥著昨晚的煽情畫面。

呃，到底是羅帳裏充斥著還是她的腦子裏想著呢，回想起昨晚發生的種種，穆晴明面頰發熱，把臉埋入被子裏的同時狠狠抱住被子。

嗷……

是真的有點疼啊。

穆晴明老老實實地放開被子不敢雙腿並用亂動了，荀楚那家夥小時候身體當真不好嗎？怎麽發育得那麽好……

可拿開被子的那一瞬間，荀楚正掀著羅帳站在床邊滿眼笑意看著她。

“誒？！”穆晴明差點沒被彈到裏邊的墻面上。

荀楚伸手按住了她的肩膀：“想什麽，嚇成這樣？”

“我不是在想你那個什麽哦。”

荀楚嘴角一彎：“我哪個什麽？”

“咳咳……”穆晴明掩嘴咳了咳，“沒什麽。”

看她紅得跟兩朵桃花似的耳朵，荀楚放她一馬，將一個白色的瓷瓶拿在手上看著她說：“過來。”

“嗯？”穆晴明從床內挪出來一些，“這是什麽？”

“藥。”

“藥……”穆晴明嘴角一抽，“我擦的嗎？”

“不是，我擦，晴明過來。”

哈荀楚你確定不是故意這麽說的嗎？穆晴明立刻搖頭，又滾回大床裏邊，笑著搖頭：“我不要，我不需要。”

荀楚目光落在了被她卷跑被子的床單上，眉頭微微蹙起。

穆晴明順著他的目光一看……腳一踢被子把那片落紅給蓋起來，臉也紅透了。

荀楚歉然。

“過來。”

“我真的……沒那麽疼。”說著還是嬌嬌氣氣回到他手邊。

本來挺疼的，可是被荀楚這麽上藥，可真說不上來是疼還是怎麽的，穆晴明也不覺得自己有多害羞，但就是臉跟身體都快燙得自燃了。

尤其荀楚莫名那低沈的一笑。

穆晴明立刻紅著臉瞪過來：“你再笑，我就不讓你上了！”

“那可不行，還是要上的。”

“……”穆晴明看他專心上藥正各種害羞與浮想聯翩，猛然後知後覺地察覺到什麽，補充一句，“我說的是上藥！”

荀楚眼中笑意更深：“我知道。”

可這句她好像補充得很不恰當啊，穆晴明偷偷地看向荀楚，他應該聽不出什麽來吧？

荀楚卻淡淡看過來：“只是不能上藥對麽？”

“你……”

“嗯，我是隨時可以的，只要晴明想。”

隨時都可以上……他？

能不能別這麽不要臉？

穆晴明嗔怒地推了一把他的臉，又湊過來抱他的脖子，喜歡之情溢於言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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